民国收藏大家章乃器从地摊上捡漏千余件文物

故宫博物院景仁宫内，有一块镌刻着历年捐赠者名牌的“景仁榜”，张伯驹、马衡、郑振铎、陈半丁等人都名列其间。今天要讲的，也是位列“景仁榜”的收藏家——章乃器。 

章乃器（1897~1977），原名章埏，后阅读《老子》中有“陶人埏土直以为器”一语，遂改名为乃器。 

浙江青田人，我国著名的爱国民主人士、民族资本家、经济学家、文物收藏家。他在抗战前夕，因反对蒋介石独裁专制和不抵抗政策而一度被捕入狱，是著名的“七君子”之一。 

“七七”卢沟桥事变爆发后，经各界人士的积极营救被释放。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章乃器先后出任政协财政经济组组长，中央人民政府粮食部部长，对新中国初期的民生建设作出了贡献。 

“七君子”在社会各界营救下出狱后，在爱国老人马相伯家合影 

早年在东北时，章乃器就开始搜集流散在社会上的文物，系统地收藏则始于1949年初到达解放区以后。 

为了避免中国文物落入不法之徒手中，曾斥巨资购藏了大量中国历史文物。 

章乃器 

章乃器认为搞好收藏必须在“交”字上动脑筋，进而将收藏做到极致。 

新中国解放后，章乃器定居北京，公余之暇开始光顾文物市场，主要是隆福寺和琉璃厂的店铺，还有东大地（今红桥附近）的地摊。 

用他的话来说，当时北京的文物“泛滥街头”，其中真伪混杂，良莠不齐。 

他并非科班出身的文物鉴赏家，既搜集到很多好东西，也上过不少当，等于是交了学费。 

青花缠枝花卉盘 明宣德 

瓷器是章乃器收藏中的大项，玉器收藏也很丰富。 

儿子章立凡曾经问他：你收藏了那么多文物，为什么字画不多？ 

他说字画作假太多，收藏字画的眼力，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我没有张伯驹、张傚彬那种眼力，因此才以搜集青铜、瓷、玉和杂项为主。 

儿子又问道：您上过当吗？ 

章乃器说上过不止一次，“如果不上当，怎么学得会鉴别真伪？当收藏家是要交学费的。赝品中若有很美的东西，尽管年份不够，我也是要作为艺术品来收藏的。” 

对于搜集来的文物，章乃器通常会请一些朋友共同鉴赏。 

古玩行前辈孙瀛洲老先生曾帮他“掌眼”，收藏家叶恭绰、张伯驹、赵振经先生等，也与他时有切磋。 

但在整理分类时，章乃器都是亲自动手，文物入藏时，他经常会在锦盒上写一些文字或心得，记述藏品来源、品类、特点，有时还会记下孙瀛洲或他本人对这些器物的评语。 

到1954年向国家捐献文物前，章乃器已积存了三个房间的文物，收藏门类比较齐全，包括青铜器、铜镜、玉器、陶瓷、印章、漆器、宗教法器、文房用具等，其中不乏相当数量的精品。 

除了中国文物外，还收藏了一批日本文物。 

黑漆小碗 清初（日本） 

1953年12月，章乃器致信时任国家文物局长郑振铎。 

全文如下： 

送 社会文化事业管理局 郑振铎局长 

西谛我兄： 

我四十天以后就要搬家。 为图省事，我希望您局能在搬家前或搬家后不久将我的一批文物接收过去。 否则，一起搬过去将来又搬到您们那里去，十分费力；放在原处过久又不放心，占了别人房子问题也多。 如何先请考虑，不久将面谒作决。 

章乃器 

1953.12.9 

章乃器手迹：直节虚怀 

八天后，他又致函上川企业公司董事长李桐村说： 我所支用之款，全数购买古物； 年来工资收入，用过有余，亦均投入古物。现拟定全数赠送中央文化部。 

1954年初春，郑振铎从故宫派来了六位专家接收文物，章乃器敞开所有的橱柜任其挑选，大概筛选了一个月，有千余件藏品入选。 

像商代毓祖丁卣、亚父乙簋、西周夺卣、春秋越王剑、清代竹雕饕餮纹鼎、邢窑白釉瓶、龙泉窑青釉五孔盖瓶等精品，都在这次进入了故宫的珍藏。 

章乃器捐献文物展部分展品欣赏 

瓦纹青铜盨 西周

瑞兽纹青铜镜 东汉

夔龙纹青铜匜 春秋

鸟纹青铜弓形器 商代

青铜盉 西周

饕餮纹青铜鼎 商代

饕餮纹青铜鬲 商代

饕餮纹青铜斝 商代

青花加紫山水笔筒 清康熙

粉彩菊花纹灯笼尊 清乾隆

霁蓝盘 清

霁红盘 清

玉环 新石器时代

谷粒纹玉璲 战国

兽形玉带钩 战国

玉蝉 汉代

云纹玉环 西周

玉镯 明 

“然有有必有无，有聚必有散，乃理之常。 

人亡弓，人得之，又胡足道！ 

所以区区记其终始者，亦欲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 

——李清照《金石录后序》 

“涓滴之水，汇成大海”，将私人收藏捐给公共博物馆，变为社会文化财富。 

这样一种文化精神，在前辈的收藏家和一些具有人文情怀和爱国精神的人中是相通的。 

章乃器在北京 

青田人物数南章，肯与刘基作雁行。驰誉不同明七子，赏音谁是蔡中郎。范滂抗节犹钩党，管仲匡时亦重商。二字天直君谥我，杜陵李白太寻常。 

这是诗人柳亚子在上世纪50年代中期赠给章乃器的一首七律诗。 

全诗对仗工整，热情洋溢，以比兴笔法，一口气列举了刘伯温、“明七子”、蔡悒、范滂、管仲、杜甫、李白等二十位历史名人，概括了章乃器一生在政治、经济、学术上的成就，也是对章乃器最恰当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