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记》里张生得意地唱道:“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呀,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莺莺却是羞答答地唱道:“但蘸着些儿麻上来,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半推半就,又惊又爱,檀口揾香腮。”两句唱词的工夫,偷香窃玉干柴烈火的事情已告功成。
《西厢记》写张生初和莺莺定情的词是:‘软玉温香抱满怀,春至人间花弄色,露滴牡丹开。’这其实只是说交媾,‘距离’再近不过了。但是王实甫把这种淫秽的事迹写在很幽美的意象里面,再以音调很和谐的词句表现出来,于是我们的意识遂被这种美妙的形象和声音占住,不想到其他的事。”在这里,朱光潜用中国传统文人推崇的“超然物表”、“潇洒出尘”、“脱尽人间烟火气”(脱俗)的人生境界,既对“距离说”的要义作了准确生动的阐述,又使“距离说”在与中国传统文化嫁接中长出了更为繁茂的枝叶。至于他分析《西厢记》的唱词如何以幽美的意象与和谐的音调来制造“距离”,使其所表现的淫秽事让人感到“雅驯”,并以孔子论《诗经?关雎》的评论“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来加以解说,更是观点新颖,开人眼界。这实际上揭示了不同文艺形式由于表现生活的方式各有特点,因而它们与实际人生的距离也有远近之别。这是一个颇有学术张力的见解,值得进一步挖掘和细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