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立本《凌烟阁功臣图》佚失了？

李贺《南园十三首》诗云：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凌烟阁是帝王为表彰功臣而建筑的绘有功臣图像的高阁，天下有志之士，无论文武，莫不以能上凌烟阁为毕生荣幸。

说起来，图画功臣于凌烟阁也并非始于唐代。

庾信《周国柱大将军纥干弘神道碑》中有“天子画凌烟之阁，言念归臣”的句子，可知北周政权也有此传统。

但还是唐太宗做得最好。

第一，唐太宗对功臣是饱有感情的。

贞观盛世的出现，唐太宗不独居大功，而是无比挚诚地说：“于兹十有馀年，斯盖股肱罄帷幄之谋，爪牙竭熊罴之力，协德同心，以致于此。”

第二，唐太宗朝出现了饮誉当时、享誉后世的超级牛气大画家阎立本，还有时为天下第一书家褚遂良，即由唐太宗撰文、阎立本作画、褚遂良题字，是为三绝，使唐太宗朝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于史上名声最著。

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二月，凌烟阁建成，《二十四功臣图》陈列，唐太宗环顾当年一同打天下的众功臣已过半凋零，尚在人世的也已年迈老朽，时常流泪感怀，不胜唏嘘，三头五日登阁怀旧。

可惜的是，凌烟阁建好不久，侯君集谋反伏诛，唐太宗与之诀别，流涕谓之曰：“吾为卿不复上凌烟阁矣!”

唐太宗之后，又有好几位皇帝在凌烟阁增添功臣画像，则有唐一代，凌烟阁里共陈列有132幅画像。

不过，随着唐王朝的灭亡，凌烟阁被毁，阎立本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时至今日，二十四功臣图仅见于史学家和诗人的描写之中，而无图像可稽考。陕西麟游县博物馆存倒是存有四幅宋人游师雄刻石残片，但基本无法辩识，实在是中国美术史上一大憾事。

2002年，陕西省西安市在原唐代芙蓉园遗址以北，仿照唐代皇家园林式样建造了中国第一个全方位展示盛唐风貌的大型皇家园林，计划在该园主体建筑紫云楼回廊上复原大唐开国二十四功臣图。这一重大使命落在了陕西历史博物馆研究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蔡昌林的身上。

阎立本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已经佚失，怎么“复原”呢？

蔡昌林愁眉不展。

2003年冬，蔡昌林通过深入搜索挖掘，得知有一位住在纽约叫林辑光的华侨，收藏一套“由唐太宗亲自作赞、褚遂良题字、阎立本画的24功臣图”，一下子喜出望外，感觉到如果把这一套图像复原出来，那应该是最权威最准确的凌烟阁功臣图了。而且，如果林辑光先生所藏为真品，则中国美术史将应改写。

可惜的是，蔡昌林好不容易联系上林辑光，看到了那套梦寐以求的“阎立本《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却大失所望——那根本不是阎立本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而是宋元以后才出现的《历代先贤图》！

没办法，蔡昌林只好在参考阎立本其他人物画造型的基础上，从唐墓壁画中去寻找相关人物造型依据，比如陕西历史博物馆里收藏的初唐李寿墓、懿德太子李重润墓、章怀太子李贤墓、以及永泰公主李仙惠墓等几十座唐墓，所揭取的几百块唐墓壁画原作进行揣摩。

现在，蔡昌林先生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是“复原”了，但并不是在阎立本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基础上复原的。

那么，阎立本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真是没有踪影可寻了吗？

不是的。

清康熙工部侍郎刘源曾临摹镌刻有《凌烟阁功臣二十四人图》，他所临摹的对象是宋院体绢画《凌烟阁功臣二十四人图》。

刘源临摹镌刻的《凌烟阁功臣二十四人图》一出，其本人名动天下，一代才子吴伟业称其“气象仿佛，衣装環异，虽（阎）立本复生，无以过”。

刘源所收藏的宋院体绢画《凌烟阁功臣二十四人图》，是宋朝画院待诏冯兴所作。

冯光，字光兴，号诗樵，别署钓樵山人，他的《凌烟阁功臣二十四人图》临摹画为宫廷工笔，勾勒细致，纤细富丽，处处显示着唐朝流行的晕淡赋色，细笔填色的表现方式，带有很强的阎立本遗韵。

专家认为，冯光兴的《凌烟阁功臣二十四人图》就是临摹自阎立本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

对比一下流行于世的刘源所临摹镌刻的《凌烟阁功臣二十四人图》，就可以发现，刘源的画远没有原画精致，神韵也达不到，并还带有康熙时期的时代特色。

可惜的是，冯光兴的《凌烟阁功臣二十四人图》原本共有二十四人画像，现在只剩下十八人画像，为：长孙无忌、魏征、尉迟敬德、秦叔宝、房玄龄、李靖、长孙顺德、殷开山、屈突通、王孝恭、萧瑀、李弘基、张亮、唐俭、段志玄、柴绍、侯君集、张公谨。

少了杜如晦、褚遂良、程知节、刘政会、徐世绩、高士廉六人的画像。

十八画像中，最年轻帅气的是秦琼，最威猛的是尉迟敬德。

顺便说一句，侯君集的画像没有露脸，而只留给观众一个后脑勺和一个大屁股，他是不是得罪过阎立本？或者，他的造反也跟这个画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