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耷河上花图

朱耷河上花图，现藏于中国天津博物馆，纸本，墨笔，此幅画卷全长1292.5厘米，纵47厘米。此画以荷花为主题，小草溪水点缀其间，显得生动自然。在长卷的末尾，有一首画家的自题诗，名为《河上花歌》，画卷的结尾处落款为“八大山人”。“八大三人是中国明末清初画家朱耷的号，朱耷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六字宁献王朱权的后裔，他以写意画见长，善于泼墨，尤以花鸟画闻名。朱耷传世的画作大多篇幅较小，这幅《河上花图》是其创作生涯中罕见的一副长卷，画面中描绘了姿态各异的荷花，表现出夏日的自然风情。八大山人的绘画多以原物寄情，用象征的手法表达寓意，把物象人格化了，八大山人画这张《河上花图》也不例外，画的前半部分画的是荷花竞放，充满了生机，画的后半部分孤柳下垂，斜在水面，表达出八大山人的心情。这幅画是情绪奔放之作，堪称是八大山人晚年的杰出精品。

这幅《河上花图》长卷从开始绘制到完成共耗时四个月，而创作此画时，朱耷已经72岁了。从画卷后200多字的《河上花歌》自题诗中不难看出，这是朱耷对自己一生境遇和晚年心态的集中概括。“河上花，一千叶，六郎买醉无休歌，万转千回丁六娘，直到牵牛望河北，欲雨巫山翠盖斜，片云卷去昆明黑”，诗句用六郎买醉，万转千回等一连串绝妙的比喻来形容荷花的妩媚婀娜。《河上花歌》的后半段充斥着各种典故和禅、道习语，同时用荷花、荷叶、莲子作为意象来隐喻自己的人生，晦涩难懂，不免令人感叹朱耷的才情。而画卷中所描绘的荷花，其实就是他人生的写照，朱耷出生于明朝皇室家庭，从小聪明好学，八岁时便能作诗，十一岁能画山水画。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年），明朝灭亡，这一年朱耷年仅19岁，为了躲避杀生之祸，朱耷隐姓埋名，潜居山野，有时还装聋作哑。从传世的朱耷画作中，经常可以看到一种奇特的签押，很像一只鹤，其实是由“三月十九”四个字主成的。明朝灭亡的时间是甲申年三月十九日，朱耷借此对前朝的怀念。

国破家亡的打击，让他一时难以承受，落发为僧，后又入青云谱为道。他的满腔悲愤无处宣泄，只有寄情于书画，经常以泪和墨。直到59岁，他从赵孟頫所书的《八大人觉经》中获得启迪，才逐渐解脱烦恼，并决定以“八大山人”为号，一直用到80岁去世。从60岁到80岁这20年间，他的心态由早年的失控变得异常平静，人生观也从泪眼看世界，升华到笑对人生，而这种心态的变化也形象地表现在他的落款上，常把“八大”和“山人”竖着连写，59岁到69岁时的落款特征是把“八”字写成“折角形”， “八大山人”四个字笔画相连就像“哭之”；而从70岁到80岁，“八”字写作“两点”，其笔画相连又像“笑之”。“哭之”、“笑之”的落款正是八大山人 “破涕为笑”的真实写照。

朱耷在孤寂与贫困中度过了晚年直至去世。朱耷以荷花比喻自己的人生，通过《河上花图》长卷展示自己的人生境遇，画卷上的荷花千姿百态，荷梗有的直，有的弯，有的斜，有的卧；荷叶或伸或卷或浓或淡；荷花也是开、合、露、藏变化多端，不同姿态的荷花象征着朱耷不同的人生境遇，卷首的荷花从河水中跃出，枝挺叶茂、生机勃勃，隐喻朱耷年轻时的志向和热情。接下来画面上出现陡壁山坡，荷花只能在夹缝中生长，而且弯枝低腰，仿佛遇到了挫折一般，此段画面寓意明朝灭亡给朱耷自己带来的沉重打击，随着画面的延伸，崎岖的河床、乱石，把荷花渐渐残败的样子衬托出来，犹如朱耷四十到六十岁的人生。画面最后，土坡上已不见荷花的身影，仅有星星点点的兰草和竹叶，象征着朱耷晚年的境遇。

  这幅《河上花图》长卷真是传达出朱耷的心声，画面上景致变幻多样，令人目不暇接。朱耷用泼墨法描绘荷花与荷叶，同时展现出浓、淡、焦、润等多种墨色，富有层次感。朱耷在描绘荷花的花瓣时用细笔勾勒，一圈而就，与看似随意挥洒的落叶相映成趣，变现出画家用墨浓淡相宜和刚柔并济的画风。